川 ⃒⃘⃤

三千世界。

【楚路】危险动作


太好看,太刺激了。

半暮长河:

全文1w+,构思于楚子航出场后,去往日本剧情前。
人物全部属于江南,OOC都算我。


《危险动作》



钥匙插入锁孔里向右旋转半圈,锁芯咔哒一声弹开了。廉价的汽车旅馆没有门禁门卡,墙壁很薄,隔音很差,此时半开的门里飘出一股老旧家具的潮湿霉味。路明非站在门口,将右手提的袋子换到左手,他拔出钥匙,因为不想惊扰到楚子航,他推门的动作轻而缓慢。

缺少润滑的老门轴和他唱反调,自顾自地发出一阵又长又尖细的刺耳摩擦声。路明非迈入房间,索性不再刻意放轻动作,他用脚带上门,不大的房间里并排放着两张床,中间的床头柜上是两盏台灯,角落里孤独地放着一把椅子和一张不配套的书桌。房间里没有开灯,遮光窗帘严严实实地拉起来,整个空间在外面走廊的光源也被隔绝后陷入密不透风的黑暗。黑暗里路明非站在原地没有动作——他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

他压低呼吸,先往右手边半开的衣柜门里扫了一眼,什么也看不见。他左手边是提供简单淋浴设施的洗手间,狭小的空间在门后一览无余,水池上方的镜子覆着一层污垢。路明非的目光在洗手间里从左往右快速扫过,灰蒙蒙的镜子照射出他自己的脸,和他身后在此时终于彻底关紧的房门。关门声响起的那一瞬有人从门后的阴影里箭一样射出,动作迅疾如豹,从背后扑向路明非。

镜子里终于出现楚子航的脸。路明非没有闪躲,任由对方带着不可忽视的力道着陆在自己身上。他被楚子航凶猛的动作朝前掼倒在地,路明非闷哼一声,他的下巴被狠狠一磕,疼得他倒吸凉气。旅馆房间的地上铺着脏得看不出颜色的地毯,二人滚作一团落地时发出一声闷响,路明非手里的塑料袋被甩飞出去,里面的东西七零八落滚了一地。

“师兄!”路明非艰难地发出声音,“是我!自己人!是我!……没事的,是我。”

楚子航骑在他背上反扣住他的双手,路明非用力扭过头去和他对视。楚子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像动物一样凑近,嗅闻他的脖子和耳根,路明非忍住了缩起脖子躲避的冲动。楚子航的擒拿姿势非常标准,这个姿势下他的肩膀被扯得很疼,可路明非没有反抗,他安静地等待楚子航直起身,好像终于确认了他是谁,随后解除了对他双手的控制。

路明非长出一口气,哼哼着放松下来,活动着肩膀。“也不知道是我吓你还是你吓我……”趴着的姿势实在不好受,他挣扎着翻身,仰面躺在地上。楚子航没有反应,确认危机解除后他又从凶猛的猎豹变回那个看似温顺的青年,有着草食动物的眼神。



如果拉开房间的窗帘往下望,房客们可以清楚地在院子的角落里看到停放在那里的一辆庞然大物。邵一峰的房车不管是从哪个方面看都太过于张扬了,诺诺从后备箱里扯出车罩来挡住了它闪闪发亮的烤漆和标志,然而这仅仅能够一定程度上减少路人的注意力,无法从根源上抹除它突兀的存在感。这辆名贵的豪车停泊在一众灰头土脸缩头缩脑的小型车之间,就算顶着车罩也显得挺拔高大耀武扬威,像一只故意在土里打过滚后混进野鸭群的天鹅。

甩开执行部的追兵后他们从公路拐进不见人烟的荒野小道,诺诺提议找个地方补充物资,车上的食物和淡水存量有限,油箱也已半空了。手机屏幕里的胡茬壮汉在路明非解除静音后不断骂骂咧咧满嘴不正经,先是撇嘴捧心假扮委屈埋怨他态度粗暴,下一秒就满脸淫笑搓着手说师弟不如回头请我吃烤羊腿补偿吧。路明非搞不懂这个AI为什么要把芬狗学习研究得那么彻底,他宁愿担任导航的是零,小女王人狠话不多,不会一路吵得人头昏脑胀。

他们又往前开了几十公里,期间路明非到卧室去检查时发现楚子航的镇定剂效果过了,虽然不愿意一直这样对待师兄,但考虑到到达下一处落脚点之前可能会发生的意外情况,在喂楚子航吃了点东西后他还是又摸出注射器补了一针。这一针的效果直到他们找到这家汽车旅馆也没有过去,路明非把他搬下车,又搬进房间,前台办入住手续的女孩每隔两秒就抬头用充满怀疑的目光偷看这个靠在另一个男人身上熟睡的英俊男人。

他们用诺玛提供的假证件开了两间钟点房,准备在休整完毕后就立即再次出发。路明非安置好楚子航,和诺诺一起到附近的城镇里去购置必需品,在一个私人加油站添置了两桶汽油。条件所限,这种地方没有办法为精心保养的豪车提供同等品质的好油,路明非虽然不是很懂车,但好歹也在学生会会长这个职位上装逼如风过,他手里拎着两桶杂质能捞出来炒一盘的汽油,想想这都要灌进金贵的德国进口八缸发动机就不禁一阵肉疼。

他和诺诺在便利店里买了旅行装的洗浴用品,打算用小旅馆的低配设施舒缓一下在车座上积攒数天的疲劳。邵公子这辆车的配置堪称享乐主义的最高体现,可不管是吧台还是钢管舞池,抑或是塞满女式亮片内衣的衣柜都无法为他们的逃亡带来一丝便利,路明非和诺诺都没有享受过那张巨大柔软的床,他们在驾驶室里轮班,几天下来腰也酸背也痛,扭一下脖子就有咔吧一声脆响。

对比起来,吃喝有人伺候,吃完就睡、起来再吃的楚子航过得非常让人羡慕。路明非甚至怀疑他的完美身材在这段日子过去之后会面临走形的危机。

他出了一会儿神。他提的袋子里装着双份的洗浴用品,给楚子航做清洁这个活避无可避地落在他头上。要是谁在几年前告诉他,未来有一天会给牛逼上天的楚师兄洗澡,他肯定会先觉得这人脑子有问题,不然就是他自己有问题。反正总不能是楚子航脑子出了问题。



这些天诺诺和路明非轮流喂楚子航吃饭,大多数时间里吃完就给他来一针。为数不多的清醒时间里他安静而温顺,对外界的一切都保持极高的警惕性。路明非觉得他的眼神像森林里迷失的鹿,你出现在小径尽头时他会猛地抬头,用黑白分明的双眼盯住你不放。和真实的鹿不同的是,在察觉到外界的攻击性时他不会转身逃跑,这个曾经是超A级混血种的杀胚会发动他高超的搏斗技艺把你狠狠地锤进地里。

路明非和诺诺出去的时间不长不短,刚好持续到他在途中给楚子航补的那针镇定剂效果过去。昏暗的旅馆房间对楚子航而言是完全陌生的空间,路明非可以想象出他在床上醒来后高度警惕的神情,他会试探性地查看四周,确认自身的安全并寻找可以躲避的死角。他钻进过衣柜所以柜门是半开的,也许就在这时候路明非回来了,战斗经验让楚子航再次使用了藏在他身后守备的策略,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手上没有一把搜刮来的武器,路明非也没有释放出藏在袖子里的刀。 



在认出路明非后,楚子航松开了钳制他的手。这之前他低头嗅闻路明非的动作使他看起来像一只大型动物,靠气味来辨认他人身份。路明非翻过身来,在原地躺了一会儿后想起要去捡刚才被甩飞出去的袋子。他们时间有限,越早完事回车上越好。他尝试坐起来,可楚子航依然骑在他身上,由上往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光源不足的房间里路明非只能隐约看见他的眼睛,那双眼里的神情好像格外专注。

他伸手拍拍楚子航的大腿——除此之外没有哪里供他下手——试探地喊他:“……师兄?”

楚子航一动不动,这次路明非看清楚了,他确实盯着自己没有眨眼。路明非被他盯得有点发毛,感觉从皮到肉被他的目光扯开一个洞。从前楚子航的黄金瞳亮得惊人,在这种暗度里睁开眼就好像点亮两盏黄铜灯,可路明非现在更愿意去和他的黄金瞳对视,那起码说明他一切正常。

“师兄?师兄!”路明非用力拍打他的大腿,还尝试半坐起来去拍他的脸。楚子航的状态本就不明不白,他忽然有点慌,很怕师兄忽然有什么三长两短。好不容易从被世界遗忘的角落里出现的人如果再次出了意外,路明非不知道他该怎么办。

“嘶……”用手臂撑着自己坐起来时肩部被扯得一阵剧痛,路明非偏头去看,他今天穿款式普通的套头卫衣,是离开邵一峰家时从他的步入式衣帽间里顺手顺走的,这件卫衣在他一众遍布闷骚暗纹的衬衫里格外不起眼,路明非猜它的主人并不会对它的失踪太过介怀。卫衣领口说不上太松,从外面看不见什么,但路明非记得那个位置,那里曾经被情绪不稳的楚子航毫不留情地咬了一口。混血种强健的咬肌使他的牙深深刺入路明非的皮肤,留下难以愈合的伤口。

路明非近年受过的伤大大小小数不胜数,他对疼痛的忍耐度很高,这种忍耐度是可以通过后天训练人为提高的。早在参与尼伯龙根计划之前他就在和小魔鬼的卖命交易中多次挂彩,但哪怕是在北京地铁中被钢筋串成一串的经历也没在他身上留下过疤痕,龙血被迅速提纯的过程中他短暂地拥有超越人类极限的肉体,细胞和皮肤组织以超出常识的速度再生,使伤口在下一瞬间就愈合如初。可不管是哪一位龙王都不曾扑进他怀里猛咬他的肩膀……

这个伤口愈合得极其缓慢,路明非知道这是因为伤在关节而且伤口太深的缘故,他现在十分确定楚子航牙口健康吃嘛嘛香。几天过去他肩上的牙印终于结上一层浅褐色的痂,被扯动时细碎的疼痛是可以习惯的,可刚才楚子航的攻击对刚刚结痂的伤口来说太过激烈了。路明非还记得那天被一口咬上时经历过怎样的疼痛,旧伤被撕裂的感觉远不及那一刻,可他依然下意识缩起肩试图减少和卫衣布料的接触面积。

路明非一抬头,他看不见自己的伤口,但从这个角度能刚好看见楚子航领口下的一排牙印。势均力敌的肉搏在进入到上嘴互咬这个阶段后就成了毫无技术可言的流氓打架,面对一个理性蒸发的狮心会会长,前卡塞尔学生会会长自认下嘴时的力度毫无保留。他皱着眉往前凑了一点,昏暗的环境里他看不清楚子航的伤口有没有裂开,医药箱还在车里,有必要的话路明非还需要再下楼一趟。

结论是没有。被摔的那个人吃尽苦头,下巴磕在地上差点咬到舌头,摔人的那方在一番激烈动作后依然云淡风轻。路明非有点郁闷,他知道这种情绪非常幼稚,可难道他的牙长得也没楚子航锋利?

他皱着眉,打算在洗澡时简单地做个伤口清理。这时他终于发现自己和楚子航的距离过于近了,狮心会长那张清秀的面孔离他不过咫尺,路明非可以一根根数他的睫毛。楚子航好像没有从他身上起来的意思,小衰仔有点尴尬,他心里打鼓。他在外面再如何呼风唤雨,回头面对楚子航时总又会变回那个有点怂的师弟。师兄在他面前从来不是难以接近的冰山,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带着压迫感。

路明非迅速往后退去,就在这时两眼一眨不眨看着他的楚子航动了,路明非往回缩时楚子航往前,紧追着他的动作,直到他又倒回地上退无可退。楚子航的动作带着一丝急躁,他靠近路明非,再一次像动物那样去闻他的脖颈。路明非仰起头,师兄的头发蹭上他的下巴,他闻到空气里的一丝血腥味……就在这时楚子航隔着衣料舔上了他的肩膀。

路明非兔子一样原地弹跳起来,直接甩开了楚子航,瞬间弹射出一米多远。楚子航神色茫然,他皱着眉咂嘴,像是在嫌弃布料并不友好的口感。这些无意识中露出来的动作让他显得又乖又萌,和“楚子航”这三个字代表的形象大相庭径——可路明非现在没有心思去感叹这个,舔他的不管是杀胚师兄还是乖萌师兄都是他师兄,他受到严重惊吓,没办法假装自己是被养的大型宠物舔了一口。

可就当是大型宠物吧,还没养熟的大狼狗即使不对你呲牙也不会亲切地扑过来舔你的脸,它一动不动地任你撸撸毛洗个澡已经是最大的忍让……那莫非是发情期到了?

路明非两眼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掉在地上的洗发露绊倒。不,他头昏脑胀地弯腰去捡翻倒的瓶子,在脑中把“发情期”这个高亮诡异的词重重涂黑,尽管这个被找到的楚子航记忆缺失,行为动作基本只保留了简单本能,目前为止还未开口说过完整的一句话——但是,不。随意进行不靠谱的猜测是非常不负责任的行为,路明非强行把自己的思考方向拉回正常角度,他肩上的咬伤被撕裂了,或许是血的气味刺激了楚子航,师兄才会表现得就像在路上闻见旁边肉铺里排骨香味的……

路明非忽然无语凝噎,搞不明白为什么英明神武的狮心会会长在他心里的形象已经彻底和犬类联系在了一起。狮子藏起爪牙变成狼狗,还时而露出食草动物的眼神。



一口气还没叹完,他身后楚子航就在瞬息之间动了。很少人知道楚子航的格斗术也不存在系统的流派,他练过太极也学过空手道,和路明非一样是个杂学派,路明非擅长融会贯通,他则擅长以繁化简,将一切攻击简化为最具效率的一击毙命。因为血统、力量和经验的优势他很少经历失败,他人眼中看楚子航打架一般只会觉得杀气凛然不明觉厉,就像他自己不说就没人知道他其实是从少年宫里学会的日本刀术。

路明非从余光里观察到楚子航的骤然爆发,从一个简单的跳跃起步里至少预测出三种以上可能会接在后面的攻击招数。他在学校训练时偶尔会和楚子航对练,也一起出过许多次任务,因而较为熟悉师兄的攻击路数。然而半秒后他猛然发现自己错了,楚子航朝前跃起后没有使用任何一种路明非想象中的格斗技巧,他跳起前扑就是跳起前扑……这不是什么路明非不知道的新型招数,这根本就不是一场格斗的开始。狼狗又变回了狮子,狮子在扑向没有防备的猎物时不需要任何技巧。

路明非心下大呼不好,他并非真的毫无防备,然而此时也已经来不及了。一瞬间的思考让他分神,情急之下路明非只好带着楚子航一个侧滚,避免了一头撞上床头柜的悲惨命运。他本意是觉得要摔就摔在床上还能好受些,可作为目标地点的床面只和他接触了不到一秒钟,楚子航几乎在刹那间从无技巧扑食模式切换到了格斗大师模式,腰部猛然发力带着路明非继续侧滚出去。

他们从床上滚回地上,一连翻了两三个面,路明非放弃抵抗,被楚子航面对面地用力抵在墙上。此时这个姿势就和重逢那天一模一样,只是两人位置完全调换了。路明非被迫打滚,滚得头晕眼花,只能在心里暗暗吐槽,看不出来师兄居然这么记仇的……然而楚子航目标明确,把无辜师弟固定住以后他低下头,近乎粗暴地把脸凑了上去。

完了,路明非想,这是真受刺激了,怕不是要再来一口。

不算柔软的布料和伤口的直接接触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他从乱糟糟的思绪里抽身出来,感觉好像是被猫的舌头舔舐了。刺痛感一闪而过,触感说不上疼但也不是好受,不等路明非后知后觉抵抗一下,楚子航就扯开他的衣领。

“……师兄!”

路明非以更剧烈的动作反抗,但他这次没能挣脱。楚子航就着姿势再次制住他,逼他面对自己肩上传来的微妙触感。没有布料遮挡了,另一个人的唇舌实实在在、实实在在地落在皮肤上,路明非脑内轰然爆炸,血液疯狂上涌,好一阵子里茫然地动弹不得。

不是想再来一口,师兄这怕是打算要非礼我。先前被涂黑的那个可能性强硬地再次冒头,又被路明非挣扎着按下去。可如果真是那样他该怎么办?混血种没有这个习性吧?路明非还有闲心发散思维,他想难不成我要舍身就义么?大家都是没有经验的处男,实践起来得有多不容易啊。

当了风流倜傥的学生会会长以后他不再被允许时时刻刻说烂话了,这些败狗式的吐槽于是都成了他在心里疯狂刷屏的弹幕。跑火车不能影响正事,刷弹幕也不行。路明非当即决定手起刀落……痛快地直接敲晕楚子航。

他的手刀停在楚子航颈后,楚子航埋头在他肩上,一下一下并不煽情地舔他的伤口。路明非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坏掉了,竟然放过了这个偷袭的好机会,一旦师兄警觉起来他就再也不可能成功。可他好像直到现在才终于真的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这非常荒谬,去到哪里都有能力呼风唤雨的楚子航正和他保持着一种亲密到不可思议的姿势,他们双方都尚且穿戴完整,可此刻的接触所能代表的含义比日本海沟里的赤裸相见还要露骨百倍。路明非咽了一口唾沫,意识到事态的同时他发现自己心跳如擂鼓,这和战斗搏命时的兴奋感是两种不同的感觉,肾上腺素的飙升可以提高他在战斗中的专注度,这种专注度在眼下只会给他帮倒忙:路明非五感灵敏,此时他看到楚子航、闻到楚子航、听到濡湿的嘈杂的惊天动地的心跳和其他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他的触感被放大又放大,以某个点为中心,他感受到热量、呼吸、师兄的头发,以及……以及……

更荒谬的是,伴随着不断被反馈回大脑中枢、逼着人不得不即时处理的海量信息,路明非意识到自己开始有了不可言说的躁动。这一发现让他当即想照着脸给自己来一拳,心下大骂你个不争气的处男就这么经不起撩拨么!这是你过命的兄弟,是你师兄,是个不得不手刃自己心动女孩的苦逼汉子,倒追他的姑娘有一大堆,现在他还疑似记忆智力双双退化需要你照顾……结果你就这么饥渴么!禽兽啊!

他胡乱刷了一屏弹幕,才意识到明明是楚子航先动手的。



路明非无语问苍天,感觉对师兄打下不去手骂也开不了口。楚子航其实并不亲近他,他更信任摘下面具后第一眼看到的诺诺,路明非用了好几天的时间慢慢拉近和他的距离,试图改变第一天见面时在他心里留下的负面印象。行动初见成效,楚子航逐渐记住了他是谁,也不会一睁眼就跑进衣柜躲起来。某种方面而言,眼下他们俩的关系也算是突飞猛进一日千里,一下子越过五好四美兄弟情朝着不可描述的方向狂奔而去……虽然路明非从未想过可能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但要他强硬地推开师兄……他好像也做不到。

打算敲晕楚子航的冲劲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路明非感觉自己确实不争气得很。他抬起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了力气,轻轻落到楚子航后背上。他瞪视着自己这只手,好像它的行动是出于自我意志而非他的指令似的——它往上、再往上,虽带有许多不确定性但仍旧虚虚探进楚子航的头发,最终按在他后脑上。

楚子航照着自己留下的牙印来来回回舔了好几圈,把那点渗出来的血都舔干净了。他没有起身的意思,路明非这只按住他的手好像更加鼓励了这一行为。这算怎么回事,路明非自己说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应该是有拉开师兄的打算的,但打算着打算着就变了味。他半边身子都是酥麻的,从楚子航舌尖接触的那一点延伸到脚尖和手指,热量从下往上蹿,烧红他的耳朵,也把半个脑子煮成一锅浆糊。

也许就是这样才会做出和想法不一致的行为吧,他想着,用力又吞了一口唾沫。

或许是喉结在吞咽时的上下滚动吸引了楚子航的注意,也或许是路明非的动作确实给了他些许引导,楚子航终于肯放过那块被反复舔舐的皮肤。路明非莫名其妙地加倍紧张起来,他肩头又湿又凉,可楚子航的动作是热的。热度从肩膀离开后转移到颈部,路明非不敢低头看——他不明白为什么,可依然顺应着空气里的某种暗示抬起了头。这暗示大概也不是空气里的,他抬头后楚子航顺势轻咬他的喉结,动作流畅自然一气呵成,倒像是早就演练过好几遍似的。

路明非低哼一声,现在酥麻的已经不止是半边身体了。这场闹剧一开始他就心跳如擂鼓,现在更是感觉心脏要直接突破胸腔蹦到外面来。这有点超过了,意料之外的事态带来意料之外的胆战心惊,发展到这一步已经有点滑脱控制的趋势。这就像是即将触碰某种禁忌,即将打开未知大门,即将在蛇的引诱下去吃伊甸园里的苹果……可这里哪有蛇呢,虽然大家都是爬行冷血动物……又或许是有的吧,蛇的低声耳语路明非听不见,他心跳得太大声,简直震耳欲聋,好像就抵在耳膜上。

他内心深处有个不可告人的念头,此时才忽然浮出水面。如果不制止、如果不停下、如果就这样任由事态发展……这场事故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路明非战栗起来,感觉血液的流动都带着火苗。他有些恐惧,也有不安,人对从未经历过的未知体验都会感到不安。可这些不确定的情绪里还有什么?

是期待吗?

楚子航的唇舌湿润,舔舐的间隙里他偶尔用牙齿磕碰被自己完全占有的这块皮肤,带着点好奇的试探,像第一次舔到水果硬糖的孩子。路明非没想到自己光是被这样触碰两个无关紧要的部位都能被撩拨起来,还愈发兴致高昂,他忍不住思考这到底是自己的问题还是楚子航天赋异禀,可师兄确实也是处男来的?没道理第一次实战演练表现就这么出彩吧?人在亲密接触时情绪是可以传递的,近距离的相处更容易使双方互相影响……路明非忽然想起这个说法,仅仅是一个念头,然后他紧急封锁了这一思考方向。

他终于承认自己有心放空大脑什么都不想、什么多的都不去考虑。过去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梦,真实存在的师兄被世界遗忘了,再出现时成了奥丁的替身,现在他重新出现在这条被修改过的世界线里,体温正常、呼吸正常、心跳也正常,可这世界没有他的容身之所了。楚子航是个失而复得的幽灵,他无处可去,身上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性,可路明非只想要把他握紧一点、再握紧一点。

他现在在你怀里,除了抱紧他、不让他再次消失,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或许路明非早就想这么干了,摸摸头发拍拍肩膀还不足以让他安心,光是那样简单程度的肢体接触无法证明楚子航是真实存在的。什么样的接触才能证明?需要达到什么标准才算真实?路明非不清楚,但他知道自己对师兄的需求程度或许已经超出了一般范围,他的朋友不多所以每一个他都格外珍惜——这次好像不能用这个借口了。

如果消失的是芬格尔,或是老大,路明非绝对不会允许这种超出掌控的事情发生,但如果是楚子航就可以。答案太明显,但也太荒谬,不到最后一刻他都强迫自己不听不看。他恍惚地回想当年,躺在酒店床上数师兄睫毛时他控制不住地脸红心跳,人会在什么样的瞬间、什么样的心境里感受到这样窘迫、小心翼翼又暗怀期待的情绪呢?

或许他才是那个投机主义者,即狡猾又自私,可面对这个机会路明非确实不想放手。他承认自己对眼下的事态发展不仅有意放任还暗有引导,兜兜转转找一堆借口后还是只能面对本心。算了,路明非把心一横,心想反正是楚子航先动的手,真要发生什么也不怪我了!大不了主动献身吃个暗亏,虽说好像谁先动心谁吃亏但怎么感觉横竖都赚了……

他没心思去捋明白自己漫无边际地跑火车时冒出了怎样一个直白的念头。路明非感觉自己由内而外被温火烧了个熟透,楚子航好像真的化身为龙,吐出的气息都能造成燎原山火。他一手摸着楚子航的头发,微低头让师兄的舔咬一路向上。他们姿态亲昵地靠在一起,额头抵着额头,鼻息交缠,有点像在耳鬓厮磨。

路明非微偏过头,他除了喘息和心跳什么也听不见,全世界好像只剩这两种声音了。在他视线内楚子航的耳尖迅速被染上一层薄红,那颜色也是带温度的,路明非闭起眼睛不去看。他知道自己的处境和师兄是一样的,兴许比师兄还要糟糕,滚烫的不仅是耳尖也不仅是面颊……但这或许也没什么不好的。

太静也太近了,也许是他喘得太厉害。路明非等待着楚子航也转过头,另一个人的热度喷洒在嘴角,终于化作一个温柔的吻,像大石落地又像是暗无天日里一扇天窗的豁然洞开。

人在亲密接触时情绪是可以传递的,近距离的相处更容易使双方互相影响。路明非奖励似的揉揉楚子航的头发,睁开眼迎了上去。

另一个人的眼睛里好像蒙上一层雾,在一室昏暗里显出一种朦胧的美感。他连茫然都是朦胧的,疑惑也是朦胧的,甚至其中的试探和讨好都是朦胧的,他们俩离得那么近,眼里的情绪足够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火焰和臆想里的暧昧画面一同消失无踪,路明非一瞬间如坠冰窟。他盯着楚子航看了很长一阵子,对方在他的眼神里疑惑不解地偏了偏头——路明非好像被烫伤那样收回了摩擦在他后脑的手。



“舔够了吧,已经不流血了。”

他再开口时发现自己声音嘶哑,路明非往后靠在墙上,拢好衣领,将楚子航搁在自己身上的手规规矩矩地搬开。过快的心跳和呼吸频率还没有恢复正常,他意识到自己有些腿软,但依然在几个深呼吸后撑着地站了起来。楚子航依然在看他,现在变成由下往上地,可路明非移开了视线。

“对不起,师兄。”他低声说,快步从楚子航身边走过,钻进卫生间关上了门。

他摸索着打开灯,掬了三四捧冷水洗脸,撑在洗脸池边上平静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水池上方的镜子。毫无疑问,这是一张在不久前陷入过欲望里的脸,他克制着自己冷静下来,还用上了训练里的手段,作为狙击手是不应该情绪不稳的,他整个人应该和他的枪一样冷静稳固才能保证射出的每一发子弹都命中目标。所以这才是正确的,这才是应当的,这才是现实,才是他该做的。

臆想不该出现在现实里,那是黑暗中才能开出的花,这间洗手间窄小简陋还有股霉味,但天花板上的灯和墙上的镜子太亮了,在它们的照射下路明非感觉自己无所遁形。他看着自己的脸,想象自己在几分钟前是怎样一副面孔,瞳孔如何放大、呼吸如何粗重……他的嘴唇发干,因为半张着嘴呼吸的缘故。那同样是因为他在等另一个人的吻。

他想自己确实是狡猾的投机主义者,因为抓住了这个偶然的机会就不想放手,但那是错的。楚子航不是想吻他,楚子航没有和路明非一样的眼神——他的脸上没有欲望,他茫然、疑惑、好奇,他被血腥味刺激后曾短暂地是个捕食者,但捕获到猎物后就不再是了。路明非一直没有低头去看他,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楚子航无论做什么都是出于极为单纯的目的。他沉浸在自己绮丽的思绪里无法自拔,把不可告人的念头通过引导强加于人……

楚子航磨蹭他嘴唇的动作是轻柔的,像试探的亲昵。他太单纯,太空白,其实他什么也不懂——他现在觉得自己有几岁呢,反正还不可以做越界的事吧。路明非那一瞬间觉得自己正在犯罪,这不是楚子航想要的,同样也不是他自己想要的。

他抬手在脸上用力摩擦了两下,随手在衣服上把水渍擦干,然后开门回到房间里,捡起在地上滚得七零八落的洗浴用品。楚子航坐在床上,路明非看一眼他,又抬头去看墙上的挂钟,发现时间已过了将近一半,他们还得回到车上继续没有尽头的逃亡。

他回浴室打开莲蓬头放热水,把楚子航领进去。这会儿路明非冷静下来了,而且是一种近乎沉稳的冷静,他发现天花板上的灯其实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亮,楚子航站在灯下时睫毛投下的阴影比平时显得厚重很多。

师兄确实很好看,人也很好,对自己也好的不像话。路明非坦然了,他前些天还自欺欺人地觉得这趟逃亡是命运安排的剧本,他得孤独地开一辆车带着自己过命的兄弟和喜欢的女孩儿躲过枪林弹雨,现在他终于剖开自己的胸腔看了看,确认了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但得偿所愿不能以这样的方式,眼前这个人是楚子航但也不是楚子航,他本应当是错乱世界线里的一处代表真实的坐标。路明非不能接受自己对这个没有准备的楚子航做出任何不好的事。

热气蒸腾起来,镜子开始蒙上水汽。路明非打量眼前这个又乖又萌的楚子航,有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足够公事公办:“师兄你自己脱,还是我帮你?”

事与愿违,他还是憋了口气,语气邪恶得好像小说里强迫无辜主角的反派。楚子航眨眨眼,后退一小步,路明非破罐破摔,伸手就去扯他师兄的皮带。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回到正轨,一切错误都被修正,到那个时候,路明非咬着牙想,我再去找师兄把今天的账讨回来。



Fin


相声剧场:
诺诺:小破地方隔音不大好你知道吧,我在你们隔壁听你们俩乒乒乓乓的……打架呢?
导航芬格尔血泪控诉:师姐!!!!你不知道他俩都干啥了!!!!!我在旁边听着都不好意思,他俩都到哪一步了你知道吗!!!!
路明非稳准狠掐灭他的声音,按静音键好像是在扼住命运的咽喉。
………命运早扼住你的咽喉了,非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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