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 ⃒⃘⃤

三千世界。

【佐鸣】生生世世

薄荷苏打水:


  • ooc属于我,佐助和鸣人属于彼此


  • 1w+  he 有一点点《神雕侠侣》梗出没


  • 并不修仙的修仙paro(你在说什么





我做人做了二十六年,做鬼做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前我是修仙界第一名门木叶的现任掌门人旗木卡卡西的首席大弟子、木叶掌门的接班人、第四次仙魔大战的杰出才俊漩涡鸣人。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我在独自回木叶的途中撞上了一棵树。树上附着企图复活的辉夜姬的眼睛,我一个螺旋丸砸过去和这棵树同归于尽,眨眼间成了漩涡鸣鬼。




我这一番遭遇,细讲起来颇有一些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意思。




三天之前,我和同门师兄佐井刚出完一个任务回来,才走到木叶的大门就被一位绯色头发的师姐拦住了。




佐井冲我阴森森地笑了笑,又对那位师姐道了声告辞,施施然走了。




我被他那一笑搞得浑身发凉,等回过神的时候,就听师姐拉着我的手殷切地道:“鸣人啊,你也老大不小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生了俩了。”




我暗中使力想把手抽出来,结果抽不出来,只好挤出一丝笑容道:“师姐,我是男的,生不出孩子,更别提生俩了。”




师姐把我的手攥得更紧了,一个女人的力气竟然可以这么大,我疑心她要废了我。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于是赔笑道:“师姐,你找我有事?”




师姐的面色果然和缓了些,声音十分甜美:“我帮你约了日向师妹,三日之后流云台见,你可别迟到了啊。”她顿了一顿又道:“日向中意你许多年了,你到时候好好把握机会,能否脱单就在此一举了!”




我拼命地摇头,想把耳朵摇下来:“师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早就决定此生不结道侣。若不能白日飞升,我就出家当和尚。”




师姐一开始十分不耐烦,满脸写着“你是不是想挨揍?”,听到我要当和尚时,面上一怔,手上力气也松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一个百米冲刺飞出去好几丈,方回头挥了挥手:“师姐再见啦”。然后也来不及回房,直接去找了我师父卡卡西,请他务必给我一个立即执行的任务,大小无所谓,时长必须三天以上。




师父已经见怪不怪了,打我二十岁开始,每次完成任务回门,时不时就来这么一出。只不过相亲对象未必是日向,说客未必是方才那位师姐罢了。




我自幼父母双亡,人情世故上不大通,可我也看得出来,师父他并不想给我任务,他也想我早日成家,可鉴于他本人是个万年老光棍,找不出什么理由驳回,每每便只能应允。




大家都是好意,我何尝不明白,可我就是不想。




到底师父是亲师父,他老人家给我安排的任务,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我到了当地花了半个时辰就全部搞定。只是路途遥远,来回用了两天半,这么一算,师父还给我留了半天放风。




我利用这半天的放风时间剪了个寸头,本想全部剃光——为自己的和尚形象提前做好准备。结果为我理发的那位大爷没找到他的推子。




三个时辰后我顶着这么一头短短的毛茬出了理发店的门,兜里多了一张洗剪吹年卡。原本大爷只想赔偿我一张月卡,我跟他说我不住这里,一年半载的才可能来一趟,好说歹说磨了两个半时辰,他这才颇不甘心地赠了我张年卡。




回木叶的路上,已近黄昏,我放慢脚程,将御剑术发挥得像老太太走钢丝,一边在脑海里思考回去之后见到那位师姐、见到日向该怎么说。




一心不能二用,我一个不提防,撞上一棵五人合抱粗细的参天巨树。




我从剑上栽下来,四脚朝天摔在地上,正是这个清奇的角度让我看到了无边无际亭亭如盖的树冠之下,层层叠叠郁郁青青的枝叶之间,掩藏的那颗辉夜姬的眼睛,灼灼如地狱业火,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我梦中也有这么一双眼睛,却更禁忌更美丽,仿佛开在烈火中的红莲,让人分不清是造化的诅咒还是造物的恩赐。




十年前,我十六岁,跟着同门上了第四次仙魔大战的战场。我们打了很久很久的苦战,辉夜姬她怎样的强大我还记得一清二楚。我险些被她打死,醒来的时候却已经回到了木叶。




我的小屋里挤满了探望我的朋友,他们说我是封印辉夜姬的英雄。




我摇了摇头:“你们别趁我晕过去了诓我。凭我一己之力,根本办不到。”




众人听了我的话,脸色俱是一变。




一位师妹同我道,还有一位修仙者与我合力制伏了辉夜姬。那位少年修士曾在卡卡西门下呆过一年,与我们大家有几面之缘,说起来也可算是我的师兄。封印辉夜姬的时候,天崩地裂地动山摇,那位少年受伤太重死了,而我大概是伤了脑子,昏迷了大半个月,还轻微地有些失忆和脑震荡。




他们说那位少年是宇智波一族的末裔宇智波佐助。




宇智波这个姓氏我有所耳闻。他们和日向家一样,是修仙界的名门望族,却更为传奇。宇智波一族中出过许多名扬天下的青年才俊,少年天才,相貌也生得俊俏,皆成一时人物。可惜逃不过宿命般的恩怨情仇,一个一个郁郁而终短折而死,最终落得家业凋零。




这位宇智波佐助我虽然不认得,但既然是和我一起封印辉夜姬而死,就是我的朋友,世界的英雄。他的坟建在南贺川旁,我每次出任务前都会看望,摆两碟点心,打理打理坟头的荒草。这次出任务,我还在当地买了一包白芍药花的种子,预备种在他的坟前。




然而现在我也死了。




死亡是这样猝不及防,还剩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我摸了摸胸口的花种,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我非做不可,不然死也不能瞑目。




我吊着体内仅剩的一缕法力,双手结印,把九尾放了出来。




当年凶神恶煞的九喇嘛,如今倒像是我养了多年的宠物,我的朋友小九。




我相信他,我想让他自由。




九喇嘛不愿意离开我,我已经说不出话了。




我用眼神告诉他:“快走,别让人家发现你。”




他看明白了,低头蹭了蹭我的脸颊,然后头也不回地向森林深处跑去。




我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还有一句话,不知道他有没有意会:“你要不受束缚地、快乐地生活。”




我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的魂魄已经离开了我的躯壳。




我绕着躺在地上的那副身体走了两圈,觉得陌生又熟悉。




现在该怎么办呢?给鹿丸托个梦让他来给我收尸?




好在我没考虑太久,就有阴曹地府的黑白鬼使来接我了。




他二位领着我下九泉,走黄泉道,来至一处城门前,指着城门上挂着的“幽门地府鬼门关”金牌匾:“从这门里进去就是三途川,会有船夫把你载到对岸的。我们兄弟还有别的鬼要接,先告辞了。”




鬼门关外一片黢黑,天上挂着一道细细的白月牙,阴惨惨的月光徒增几分凄凉,完全起不到照明作用。




我摸索着走到城门下,抬手敲了敲门,那门似是铜的,发出“嗡嗡”声响。




一个瘦骨嶙峋的饿死鬼飘到我跟前,冲我和善地笑了笑:“兄弟,不是这样的,”说着他伸手推了一下,门“吱呀”一声开了。




我有些害怕,转念又想,我也是鬼,大家都是鬼,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我道了声谢,又问他:“你怎么不进去?”




饿死鬼摇了摇头:“我阳寿未尽而肉身已毁,只有耗到命格里的寿命到了才能进去。”




我这才留意到鬼门关外的草丛里窸窸窣窣趴着好多孤魂野鬼,恐怕都是这样进退两难。




三途川两岸种满了大红的彼岸花,一眼望过去像鲜血染就的红毯,铺满通往地狱之路。河面上荡着一团团暗绿色的荧火,不知从何处飘来一段歌声,声音飘渺而萧索。




仔细一听,她唱的是:“伐树不尽根,虽伐犹复生。伐爱不尽本,数数复生苦。犹如自造箭,还自伤其身。内箭亦如是,爱箭伤众生。”*




“哗啦”,三途川上一阵响动,水声中,果真有一个船夫撑着竹筏朝我驶来。




撑船的大哥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模样,他用竹篙固定住竹筏,对我道:“你上来可仔细些,三途川里都是水鬼,一旦掉下去他们会一拥而上抓你做替死鬼,永世不得超生的。”




我打了个寒颤,盘腿坐在了竹筏中央。




大哥的船划得很稳,很慢。




他问我:“到了对岸,你知道该做什么吗?”




我摇了摇头。




他又问我:“那你知道对岸是什么吗?”




我又摇了摇头。




于是大哥欣慰地笑了,尽职尽责地开始对我科普。




“对岸就是正儿八经的阴曹地府了,你到了之后先去找判官拿档案,他审核没问题后就会带你找阎罗王盖章。然后你拿着盖过章的档案出了往生门,就是奈何桥,过了奈何桥把档案交给桥底下的孟婆,她递你一碗孟婆汤,你喝了之后走两步踏上轮回盘,就能转世轮回重新做人了。”




我一听要拿档案,还要盖章,便有些着急:“大哥,这么麻烦的吗?那得排多久的队啊?岂不是要等个十年八年才能等来下辈子?”




大哥嗤笑一声:“那你可真是想多了,这年头没几个鬼愿意投胎,我们地府都快装不下了。阎王去年往上头递奏折申请扩建还没批下来。他要知道还有你这样上赶着投胎的鬼,恐怕要乐坏了。估计还能跟司命说几句好话,让他把你下辈子写顺溜些。”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不投胎的话留在地府做什么啊?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大哥叹了一声:“人活一世,谁没有些个抱憾终生的恨事呢?多少有情人,生不能同生,死亦不能同死,便约定好在阴间相会,携手投胎。先死的那个便在这里等,一等等个三年五载也是有的。”




我生前是铁了心要做和尚的,于此等男女情爱之事不甚了解,便干巴巴地问:“还可以一起投胎吗?”




大哥点点头:“并肩走过奈何桥,同时喝下孟婆汤,为夫妻者下辈子还为夫妻;做兄弟者下辈子还做兄弟。”




我听了一时默默不语。




大哥又叹了口气:“现在情况有所不同啦。自从阎王新招了一个编外的巡夜官,好些个生前没有情郎的女鬼也赖在地府不愿走了。”




我奇道:“编外的巡夜官是什么?”




大哥说:“正经在地府办公的都是公务员,有编制的。这个叫宇智波佐助的小伙子没参加公务员考试,呆在冥界十年没走,阎王看他生前修习过法术,身手不错,就招了他做临时巡夜,帮忙管理鬼界秩序。”




我一听宇智波佐助这个名字,又惊又慌,“噌”地站起来,竹筏立刻剧烈地晃荡。




大哥连忙将竹篙插在水里,稳稳地把船定住,有些责备地道:“干什么呢你!我掉下去没事,你掉下去可就完了。”




我连忙道歉,又缓缓坐回去,满腹疑问不知如何讲起,只好随口问道:“那编外的鬼员和正经办公的有什么区别?”




大哥来精神了,兴高采烈地道:“我们编制内的有五险一金,编外的就只能拿基本工资,”又叹了口气,神情颇为惆怅:“可惜现在的小姑娘啥都不懂,只知道看脸。”




我便知道了,大哥同我一样,也是个光棍鬼。


 


***


地府分为住宅区、活动区和办公区。




住宅区就是一个连着一个土馒头一样数不清的坟头,活动区则是我们鬼可以自由活动打架斗殴友好交流的大厅,至于办公区那是他们地府工作鬼员的地盘,普通闲鬼免进。




鬼界亦有白天黑夜之分,有月亮时于我们是白天,没月亮时于我们是黑夜。




我在鬼界住了三个月了,这里果真如三途川撑船大哥所言,热热闹闹的,大家都不愿意投胎。




每天判官都抱着一摞本子,拿着他的判官笔,在活动区喊:“有要投胎的吗?有的话跟我走!”




大厅里安静一秒,然后大家继续干自己的事。




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磨蹭着不去投胎,明明并没有和谁约好在这阴曹地府相会。难道因为我想见一见那个宇智波佐助?可我并不认得他,就算没失忆,如师妹所说,也不过几面之缘,他恐怕也不记得我。




我的心里空落落的,我不知道我到底想要什么?我怀疑是不是因为我死前曾说过要当和尚却没有当上。




但,宇智波佐助确乎是这里的风云人物,我来这儿的第二天便感受到了。虽然还没见到真身,我每日在坟头和活动大厅闲晃,都能听到上至九十九岁下至九岁的女鬼兴致勃勃地议论他。




这天月圆,月色皎洁如水,我和对过坟头的白约好了晒月亮。




来到大厅时,却看见大厅里挨挨挤挤排起了九曲十八弯长队,根本没有下脚的地儿。仔细望过去,一溜全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鬼姐姐女鬼妹妹。




白抬头看了眼月亮,“啊”了一声:“我忘了,今天是七月十五。”




我不明所以:“所以呢?”




“七月十五是鬼节,鬼界大门会打开一天。有家室的鬼都去人间和家人团聚了,阎王会给留下的鬼分发点心,慰问一下无家可归的基层群众。”




 “那这些排队的都是在等着领点心?”




白点点头,又抿嘴笑了一下:“以前队伍没这么长的,自打宇智波巡夜官负责分发点心之后,你懂的。”




哦,我懂的,这个看脸的世界。我冷漠地想。




我拉了拉白的袖口:“咱们也排,有点心拿,不拿白不拿。”我想看看这个宇智波佐助,我为他扫了十年墓,他到底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




巨龙般的队伍缓慢移动着,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前方尽头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桌后影影绰绰立着一个白色的影子。




前前后后,除了我和白,都是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她们兴奋地私语、窃笑,时不时传来几声尖叫。




等月亮逐渐隐去,回家探亲的鬼们纷纷回来的时候,我才排到一些盼头。




我前面只有五个小姑娘了。她们个子都不高,所以我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站在长桌后的宇智波佐助。




美少年,绝顶的美少年。清而不寡,丽而不俗。面如明珠,形似修竹。




我师公自来也爱写些郎才女貌男欢女爱的话本子,每每描绘那些人间罕见的英俊男子时,总是写“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眼似秋水桃花”,我常笑他夸张,哪有男人长那样?现在我信了。




百闻不如一见。他一动不动站在那里,便如苍山皓雪,高天孤月,凛然有光。




白在我身后感慨:“这鬼长得,跟神仙似的。”




我作出不屑的样子,“哼”了一声。心里却想,这哪里是鬼,这分明是个神仙。




终于到我了,不知为什么,我的心砰砰直跳,鬼也会有心吗?




我走上前去,看到他修长苍白的手指飞快地从桌下的箱子里取出一包点心,然后又从桌子的抽屉里拽出一根五彩丝线,灵巧地扎紧纸包,又打了个漂亮的结,最后朝我的方向推了推。




整个过程中他头也不抬,我只能看到他脑后翘起来的头发,看起来刺猬似的有些扎手,和一点点白皙的精致的鼻尖。




我清了清嗓子,笑着说:“你好啊,佐助。”




我有个师妹,曾经夸过我笑起来很治愈,说话很元气,可我刚才一开口就懊恼地想要时光倒流,我怎么能发出这么傻的声音,连我自己都嫌弃自己。




出乎我意料的,宇智波佐助迅速地抬起了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他的眼睛像一面空明澄澈寒气森森的黑镜子,里面映着一个傻兮兮的我。




在这么冷的目光的注视下,我的心,如果鬼还有心的话,竟然热了起来,原本空荡荡的胸腔被一种莫名的欢喜和悲伤涨满了。




但看来他是不记得我了,我想提示他一下。




于是我结结巴巴地道:“宇智波佐助同志,我是你的战友鸣人,漩涡鸣人,你还记得我吗?”




大概是我耽搁太久了,排在后面的鬼姐妹们早就不满了,此刻鬼群里响起了骚动。




“前面的鬼在干什么,能不能快点。”




“天哪,那个漩涡鸣人,他在跟佐助搭讪诶!”




“还战友?我还是佐助的女友呢!”




“你胡说!我才是!”




“啧啧,佐助男神果然男女通吃啊。”




这实在太丢人,啊不,太丢鬼了!血涌上了我的脸颊,如果我还有血的话。我飞快地抄起那包点心揣进怀里,都顾不上和后面的白打招呼,撒腿跑进了自己的坟。




我在坟里郁郁寡欢地躺了三天,期间数次白敲我的门,喊我聊天遛弯晒月亮都被我拒绝了。




我有些饿,想起鬼节领的点心还没吃,于是我从怀里把纸包掏出来,却掏出了两个纸包。




我愣了一愣,这是我死前最后一次出任务在当地买的花种,想不到竟随我魂魄而来。那是个极美丽的小镇,有天下最青的山,最绿的水,最白的芍药花。




这花我原想种在佐助坟前,眼下看来是不能够了,可放着怪可惜,于是我决定种在自己的坟头,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好花不栽外鬼坟。




说干就干,我把自己全身上下摸了个遍,只摸到一枚苦无,聊胜于无,凑合用吧。




我趴在自己的坟头,一心一意地拿苦无刨坑,预备撒种种花。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你在做什么?”




我头也不抬:“种花啊。”突然感到那声音莫名有些熟悉,却又不是白,我有些心虚地回头,宇智波佐助!




他白衣白鞋,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的手一哆嗦,“咣当”,苦无摔在了地上。




我觉得我在他面前太跌份了,上回跑路,这回手抖,怎么都该挽回些面子才是。




于是我跳起来大声道:“你管我?这是我的坟,我就是坟头蹦迪也和你没关系!”




宇智波佐助似乎笑了一下,他居然笑了?虽然不是很明显,但我被那个笑容晃到了。




他说:“我是这里的巡夜官,管你天经地义。而且,”他顿了一顿,“你挖的,是我的坟。”




我大吃一惊,连忙回头,发现大概因为饿的头晕眼花,我竟然刨的是隔壁的坟。但等等,我的坟竟和佐助的坟连一起了?我记得我隔壁坟里没住鬼啊?




佐助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纠结,解释道:“我现如今,不住这里了。”




我一听来了兴趣,花种也不撒了,捡起苦无收起来,开心地问他:“那你现在住哪里?”




他酷酷地抬了抬下巴:“跟我走吧。”




佐助跟我说,坟里空间太狭小,他住不习惯,当了巡夜有工资后,就攒钱在鬼界买了块地皮,盖了一栋房子。




我听了十分羡慕:“那你工资挺高啊?我听说阴司现在寸土寸金。”




佐助笑了笑,我觉得我一定是饿昏了头了,居然在他的眼睛里看出了温柔。




他说他工资不高,只是买地盖房的时候地价还比较便宜。




这一次来往之后我和佐助渐渐熟了起来,虽然他看起来还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但我天天找他,他也不见厌烦。




只有一样,冥界的女鬼们看不惯我竟能和她们的男神走得这样近,每次我一要出门,她们就手拉手把我坟头团团围住,阻止我去找佐助。




无奈之下,我们只能偷偷摸摸见面,明明是正大光明的友情,被她们一搅和,倒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似的。




我拉着白的手向他诉苦:“我和佐助是清白的啊。”




白笑而不语。




有一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佐助,但一直开不了口,我想问他,为什么在地府呆了十年都没去投胎?他也有那个携手同过奈何桥的人要等吗?




鬼界的鬼口与日俱增。




阎王占用了公共大厅,天天召开投胎动员大会。




好几万鬼乌泱泱站在大厅里,阎王一拍惊堂木,慷慨激昂地指着身后的往生门道:“推开这扇门,你不一定会拥有美好的明天;但是不推开这扇门,你永远不会有明天。”




不知是谁在底下喊了一声:“明天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哄堂大笑。




阎王又拍了一下惊堂木:“这是你鬼生的一小步,却是你下辈子人生的一大步。”




诸如此类激动鬼心得话语讲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散会。




因为我站的位置靠后,因此走得时候留到了最后,听到了阎王和判官的谈话。




判官:“今天这会开得有用吗?”




阎王:“真有用的话,宇智波也不会留在地府十年了。但凡不愿投胎的鬼,都是生前有执念放不下的人。”




判官笑了一声:“那你做这无用功什么意思?”




阎王:“那不然还能怎样?你雇几个临时工多抄些往生咒贴大厅里吧,兴许能让大家佛一点,别那么执着前世。”




我默默地想,宇智波佐助的执念会是什么?而我呢?我至今迟迟不去投胎,又是为什么呢?




又过去了几个月。




这天下雨,鬼界也会下雨的,或者说,鬼界从来没出过太阳,除了阴天,就是下雨。




佐助的屋子用竹子搭成,布置得简洁雅致。




湘帘半卷,帘外雨声潺潺。




我们坐在冰凉的竹榻上喝茶。




我留意到屋角有一个琉璃柜,柜子里垒着一碟又一碟点心。




我指了指:“那是......?”




他起身打开柜子,拿出两碟放在竹篾编的茶桌上,对我道:“吃吧。”




我盯着那两碟点心,一碟是竹叶包豆沙馅艾草糯米年糕,一碟是奶油桂花栗柿。




我有些吃惊地抬头:“这是......”这些点心看起来有些眼熟啊。




佐助点点头:“都是你送的。”




我一惊,随即了然,我送了他十年点心,堆起来怕是能放满一个柜子了。而他是宇智波末裔,除了我,没有什么人会为他上坟。




与他相处这些日子,我发现他不爱吃点心,尤其是甜食,倒是对番茄有几分兴趣。可惜这样新鲜的蔬果在鬼界十分难得。




我的胸膛里像是藏了一只活蹦乱跳的小鸟,我觉得也许我可以问出那个困扰我许久的问题了。




我一张口,说的却是:“这点心放了那么久,还能吃吗?”




佐助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声音里有些调侃之意:“怎么,都当了鬼还怕我毒死你吗?”又解释道:“冥界的时间是静止的,任何人或东西到了这里,都不会再发生变化了。”




我笑起来:“那这么说鬼界和仙境也差不多了,怪不得大家都不去投胎。”我摸了一块栗柿塞进嘴里。




佐助说:“鸣人,我要去投胎了。”




雨水滴落在屋檐,发出“咚咚”的声音,像是在小声地擂鼓。




雨声中他的声音有些飘渺。




我一下子咬住了舌尖,痛得立刻捂住了嘴巴。点心还没有咽下去,明明是甜的,我忽然觉得又干又苦。




佐助善解鬼意,默默无言地把茶杯塞到我手里。




我总算把栗柿咽下去了。




万语千言,不知从何讲起。




我只得问他:“你什么时候走?”




他轻轻地道:“清明节过后就走。清明节那天鬼门大开,百鬼夜行,可能会比较忙。”




我点点头:“到时候我送你一样东西。”




从佐助那里出来后,我立刻躺进自己坟里,给鹿丸托梦,请他务必务必在清明节为我准备一包番茄,到时候我自会取。




清明节之夜,是我们鬼探亲的法定节日,俗称,探亲假。




月亮刚升起来,我就随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涌向了人间。当时佐助忙着维护秩序,我在鬼群中遥遥望了他一眼,来不及打声招呼,就随着队伍出了鬼门关。




天地浩大,月色清明,空气中满是清明时节,细雨打湿草木的香气。




我一路夜奔,木叶建在三十六座仙山之上,我一口气飘上了山。




当了鬼之后就这一点好处,走路飘来飘去,不怎么耗费体力。




看着木叶周遭的景物,我心中不免有些激荡。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变,于我而言却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我快乐地迈开腿,跨进了木叶的大门,却一脚踏上了一个阵,阴阳降鬼阵。




我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被困在阵里动弹不得。




一个身形高大的独眼龙朝我走来。




“漩涡鸣人,你认得我吗?”




我瞪着他不说话。




“我是第十三山的门主熊谷。”




木叶有三十六山,一山一门主,我哪里认得清。




我盯着他:“你是谁不重要,你找我有什么事快说,我还有别的事。”




熊谷沉声道:“说出九尾的下落。”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我笑了一声:“我不说你能拿我怎样?我已经死了,你要再杀我一次吗?”




熊谷冷笑一声,声音像上锈多年的钝铁在磨刀石上摩擦:“我把你吊在这山门之上,日出之前,若九尾赶来救你,我便将你们一网打尽,它若不来,你自会魂飞魄散。”




说完,熊谷果然用锁鬼链将我缚住,吊在了木叶山门的悬匾后面,这样除非站在山门之上,不然不会有人发现。




但谁没事儿站山门上呢?这用心何其歹毒。




熊谷走了,但我知道他在这锁鬼链上画了符,一旦锁链解开,他就会赶来。




我暗暗运气,做鬼之后,从前种种高超的法术再也使不出了,但体内还剩一点点灵力,能搞一些小把戏。




我用了个隔空取物的术,把身上唯一一枚苦无攥在手里,开始小心翼翼地撬那个锁。




说是撬,不过是用灵力连捅带砸罢了。




熊谷在地上绘的阵余威犹在,折磨着我的魂魄,锁鬼链像细细的针扎在我的体内。




何等煎熬。




我麻木地撬锁,月亮落下去了,这样一夜毫无进展,天明我便要灰飞烟灭了,但我手上还没有停。




即使毫无希望,也要坚持到最后一刻。只要还有一口气,绝不束手待毙。




这是我的道。




太阳在地平线露出了一点点红光。




半边天的白云被染成了桃花色。




朝阳的光芒打在我身上,像无数把尖刀要把我捅穿。




这场景是如此熟悉,仿佛被当头一棒,脑中天翻地覆,耳畔嗡嗡作响。




这像是我和佐助封印辉夜姬那一天。我和佐助?封印辉夜姬那天?




前尘往事,如鹅毛大雪般呼啸着涌入我的脑内。




那天,佐助为我挡下了辉夜姬穷途末路之下的致命一击,万箭穿心。




我揽着他,一动不敢动,不知怎样才能减轻他的苦楚。




佐助的面容疲倦,眼神温柔。




他看着我道:“你可别死了啊。”




我摇了摇头,要死一起死。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朝我伸出手。




我连忙凑过去,冰凉的指尖拂过我的眼皮,我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睛看着我,鸣人。”他说话时的气息已经不稳了,语气还十分坚定。




我知他命不久矣,心中万念俱灰,依言睁眼看他,却对上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我晕了过去。他对我动用了瞳术,醒来之后,我把他忘了。




现在我全想起来了,不知什么滋味。




太阳要升起来了,灼热的阳光在烤我,凉凉的长风穿过我的魂魄。




我忽然想起十四岁那年的一件小事。




那天师父在会客的花厅接待大人物,我和佐助站在厅外一棵繁茂的樱花树下隐蔽地看守。




不知什么时候,树下来了两个小师妹,不曾察觉我们在树上,兴高采烈地讲起了体己话。




那个金头发的问那个黑头发的:“如果你选的话,佐井师兄和宁次师兄,你选哪个?”




另一个声音里有抑制不住地娇羞和激动:“我当然选宁次。你呢?你选谁?”




那个金头发道:“我两个都想要呢。”




黑头发忙道:“不可以。不能贪心,只能选一个。”




金头发“咯咯”笑了:“那我就选佐井吧,不和你抢。”




黑头发也笑了:“说的就好像我们有得选一样。”




两位师妹嘻嘻哈哈地走远了,我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




一直面无表情的佐助突然开口了:“吊车尾,要是你,这三十六山,七百二十弟子你选哪个?”




我奇道:“选什么?”




佐助:“选一个人一路同行,你选吧。”




我道:“出任务吗,我还是选你吧。虽然你讨厌,但我们合作效率比较高。”




佐助眼前一亮,又皱眉:“要不是出任务呢,只是凡事都在一起,你选谁?”




我脱口而出:“我当然还是选你啊!”




佐助微微弯起了嘴角,又抿唇:“鸣人,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




我毫不犹豫地道:“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佐助脸色一变,起身飞到了另一棵樱花树上坐着。




我连忙跟过去,挨着他坐下:“你干嘛?我说错什么了吗?”




佐助往边上挪了挪:“你走开,我不跟只会发朋友卡的人讲话。”




我跟着挪了挪:“讲道理,朋友卡是你先发的啊!”




佐助一愣,随即严厉地指责我道:“是我先发的没错,可我原话是‘你是我最亲密的朋友,唯一的朋友’,到了你这里就只剩光秃秃‘朋友’俩字了,吊车尾你亏不亏心?”




我一听,这话有理,于是好声好气道:“那我这就加上定语,‘你是我最好的最棒的朋友’怎么样?”




佐助发出了不屑的一声:“你俗不可耐。”




我非常熟练地回呛:“你超凡脱俗,那你说一个。”




佐助沉思片刻:“醉爱德南。”




我一呆:“这是什么成语?从没听说过。”




佐助“啧”了一声:“没文化,真可怕。你把它放进句子里念一念。”




我从善如流地道:“你是我最爱的男朋......嗷!”




我急忙挪远了一些:“混蛋你耍我。”




佐助淡定地道:“我没有,我在表白。”




我忍不住大声嚷起来:“你表白个鬼!刚才分明是我在表白啊!”




佐助挑起左边的眉毛看我,一脸愉悦。




嗷!我到底讲了些什么啊!




我愤怒地跳起来,不防备蹦到太高,撞到了脑袋上的树枝。




我捂着脑门正要坐下,却听“咔嚓”一声,我们坐着的这截树枝被我刚才蹦断了,我一头栽了下去,却被佐助一把拉住脚踝。




佐助这个人,我一天想黑他一百遍。但他有两样我绝对不黑,如果别人黑他,我还会和他们打架。一个是他的人品,一个是他的身手。




当时说时迟那时快,他从断裂的树枝上一跃而起,右手扶住一根树枝,左手握住了我的脚踝。




我被他倒吊着,正犹豫要不要道谢,就听他道:“吊车尾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




我发誓我从他的声音里听到了得意。




我怒道:“你趁人之危趁火打劫。”




他优哉游哉地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撒手。”




我羞愤难当,转念又想,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没什么丢脸的,况且今天丢的脸已经够多的了,这脸不要也罢。




于是我自暴自弃地掩面道:“我喜欢你啊。”




半晌没有动静。




我好奇地从指缝间望过去,这货的耳朵尖竟然红了,正在害羞地四处看风景。




我崩溃地又一次捂住了脸,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啊!




我脑中走马灯般跑过这些回忆,仿佛闻到了蜜糖和玫瑰的香气,而我的双手还在麻木不仁地开锁。




“嘭”一声,我摔倒了地上,锁终于被砸开了。




阳光打在我的背上,皮开肉绽般地疼,突然又消失了。




我挣扎着抬起头,看到了一双雪白的锦鞋,我又往上看,看到了纤尘不染的白袍。




宇智波佐助,他撑着一把白伞,正低头看我。




他的脸如冰雕般苍白冷漠,他的眼睛里藏着幽深而热烈的火。




我站起来同他对视。




他的名字在我的舌尖上滚过一千遍,他的脸,我曾经忘记过,现在想起来的时候,已经像一张拼图,被我拼了一千零一遍。




宇智波佐助开口,声音也是冷冷清清的:“吊车尾,我为了等你的礼物,错过了投胎的时辰。”




身后传来脚步声,佐助把手中的伞递给我,冲了过去。




我握住白伞,定了定神,回头一看,佐助与熊谷已经打得难舍难分。




我的灵力所剩不多了,但我管不了这么许多,漩涡鸣人怎么可能看着宇智波佐助单打独斗?




于是我双手结印,大吼一声:“多重影分身之术!”这是个颇耗费灵力的法术,佐助和熊谷都回头看我。




“嘭”一声,一阵烟雾散去,我变成了一位波涛汹涌,又嗲又娇的女娇娥。




场面顿时十分尴尬。




还是佐助反应快,举起草薙剑把犹在发怔的熊谷捅穿在地。




我那点儿微末的灵力维持不了多久,很快便恢复了原身,我靠着山门的石柱喘气。




只听一个没精打采的声音道:“鸣人。”




我瞬间恢复了活力,开心地朝鹿丸扑了过去。




鹿丸将手中的纸袋递给我,又扫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熊谷:“抱歉来迟了一步。”




我数了数一共十个番茄,于是感激地笑道:“多谢啦,兄弟。”




此地不宜久留,走的时候,鹿丸喊了我一声,又看了佐助一眼,最后慢吞吞地道:“你们还是早日投胎吧。”




我被吊了一夜,又耗尽了灵力,两条腿走起道来便有些跌跌撞撞。我又不好意思直接靠在佐助身上,佐助却要迁就着给我打伞,于是这条路我们走得甚慢。




终于佐助受不了似的看了我一眼,把伞交给我,然后坐在了一方石凳上,然后又看了我一眼。




我恍然大悟地跳到了他的背上,他背着我,我左手拿着番茄,右手打着伞。




佐助走得很稳,步伐轻快。




天空一碧如洗,万里无云。我们沿着一条清溪走。溪水清可见底,上流大概是种着桃花树,春风拂面,水面不时飘过淡粉色的花瓣。




真好啊,这个世界。




我伏在佐助的背上,晃了晃他的脖子:“佐助,我和你一起投胎好不好?”




佐助停了下来,不说话。




我十分不解,又晃了晃他的脖子:“佐助佐助,你说话啊。”




终于,佐助缓缓地开口了,声音十分压抑:“吊车尾,我要被你勒死了。”




我连忙松开,抵着他的肩膀。




佐助把我往上抬了抬,然后继续走路。




又过了一会儿,他目视前方,低低说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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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出自《出曜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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